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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年11月9日14点，由(PGS)参与式保障体系研究会、共青团中国农业大学委员会主办，中国农业大学农研会承办的沃野讲堂在中国农业大学东校区举行。来自中国农业大学农民问题研究所所长朱启臻现场发表了题为《家庭农场的特点、优势及成长环境》的主题演讲，中国农业大学农业与农村法制研究中心主任任大鹏、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副研究员曹斌及河北返乡青年黄利峰进行了点评参与，以下为朱启臻老师的主讲内容：

　　非常高兴能够参与沃野讲堂的第一讲，我相信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在这个讲堂上分享他们的研究。今天给我的题目是“家庭农场的特点、优势及成长环境”。在座的各位有很多是从事农场经营的，家庭农场是今年一号文件提出来的概念，叫做“创新农业经营体制”，作为经营农业的主体来体现，同时还提出来有合作社、龙头企业、承包大户等，当然这些概念和形式不在同一个层级上。说了这么多，人们在实践当中就各取所需，本来合作社是占有重要地位的，意图是让大家对合作社感兴趣去引起重视，结果合作社却受了冷淡，人们开始重视家庭农场，但是对家庭农场的理解五花八门。各个地方都以要搞“家庭农场”为名，甚至强制农民流转土地，使土地向少数人手里集中，由此导致一系列的问题。这些是农场但不是家庭农场，中央为什么要提出家庭农场呢?首先来看家庭农场的定义是什么，其实家庭农场并不复杂，就是家庭劳动力为主要劳动力的农业经营单位。

　　关于它规模的上下限，我认为，它的最小规模是能养活全家，满足家庭成员的生活。那么有多少亩地可以生活的很好，那得看具体在什么地方。比如在山东栖霞市，他们还不算是家庭农场，我问他们一家人经营多少地能满足你们的需要?两口子告诉我五亩。我又追问为什么不再多经营呢?他们告诉我精力有限。有种苹果的知道，种苹果的劳动环节是疏花疏果和套袋，在山东地区只有20天左右的时间完成，两口子在20天的时候只能做五亩。有人说可以雇人，有承包一百亩地雇人劳作，从第一年开始一直赔，赔在什么上了呢?赔在给别人劳动和给自己劳动责任心不同，举个例子就说套袋吧，我自己的话肯定会捡最好的花朵套，到采收时都是一级果。雇别人来套袋，六朵花随手掰掉5朵，剩一朵可能是最次的套上了，辛苦经营管理了一年，到采苹果的时候才发现全是三级果，这就是我不主张雇工农场的原因。在黑龙江，一个农民开着最现代化的拖拉机可以种三百亩地，所以我对家庭农场规模的定义，下限是生计的标准，上限是现有技术条件下，家庭成员可以经营的最大面积，所谓适度规模经营。

　　为什么要搞家庭农场?

　　工业化和城镇化的迅速发展，农村出现空壳化和老龄化，这个趋势带来了乡村的衰落和农业潜在危机。农村迅速的在消失，大片的土地在荒芜，为了解决粮食问题我们就在粮食主产区拼命的投入，提高单产。这个高产毕竟是有限度的，在有限的面积上大量的投入，导致环境的污染、生态的压力和农业的不可持续。还有就是农业很多的经营模式，公司经营、股份合作经营等，比较来比较去都不如家庭经营，但小家庭也有问题，那就是农业的收入不足以养活一家人，所以就出现了兼业农民。后来兼业农民发现打工挣钱比种地收入要多，于是兼业农民从“以种地为主打工为辅”变成了“以打工为主以种地为辅”。在调查了我们发现，有些兼业农民只管种和收，其他时间打工，更有甚者只管种，拿到补贴后就不收了。这样的话也不能保证一个国家的农业发展，综上所述，家庭农场确实是个好办法。

　　家庭农场的几个特点

　　保留了家庭经营的所有优势，我们中国在改革开放以前农业走的是一条集体化的道路，集体化了三十多年，没有解决中国人吃饭的问题，曾经饿死了好几千万人。后来实行包产到户，卖粮难了，把地分给了一家一户，今天有人说，包产到户的路已经走到尽头，包产到户的积极性已经释放完毕，要创新回到集体化道路上去。有人说，所有村子搞的好的，都是集体化，比如华西村、南街村;小岗村和其他一些村子都穷，是因为还分田单干，简单归纳就是，要想富，就要走集体化道路。2003年参加全国农业改革研讨会，就有这样一个主题，当时有人让我点评一下，我说这个不好点评，主要好多人都没有经历过那个挨饿的时代，我提两个问题：你在全世界找集体化种植发财的例子，找不到对不对，但是我可以找到单干的、搞工商业发财的比比皆是。小岗村穷不是因为它单干，而是因为它坚持做农业为国家做贡献，华西村富不是因为它走集体化道路，而是因为它不搞农业搞工业。其实理论和实践早就证明了一条真理，就是家庭是最适合农业的经营方式。家庭成员有高度的责任感，对土地负责。

　　家庭农场保留农户所有优点，又克服了农户的一部分缺点，它克服不了农户的所有缺点。它需要科学技术，举例我这边有200亩规模，优良品种新的栽培措施可以使其增产5%也可以。另外它需要组织，通过合作社把家庭农场组织起来那容易的多，我想不会有人拒绝，因为合作社能给他带来相对更多的利益。比方说农业保险，一家一户的让农民交保险，交20块政府给赔掏800000，但是农民不交，“哪那么巧赶上砸雹子，砸了就砸了。”但是家庭农场就不一样了，它特别需要保险，因为它要抵御自然灾害，所以科技的需求，金融的需求，保险的需求和合作的需求主要的大环境下，家庭农场就培养出来了。

　　再有家庭农场，它具有一定的规模，规模化使收益也相应的增加，规模不能保证一定收益高，但它是收益的一个条件。所以规模又使得家庭农场具有稳定性，所以在我的书中写道，家庭农场不光是对人使得他终生有职业，而且后继有人，可以让儿孙继承这个农场。农场的稳定性很重要，稳定性有什么用呢?第一，避免短期行为。我们不会掠夺性的使用土地破坏土地，这个用来区别于承包大户和工商资本经营农业，承包大户一年一承包，他们不会给土地施有机肥，工商资本经营也具有同样的问题，不稳定的短期行为，这个不符合农业经营的特点。稳定性的第二个好处，它积累农业生产和经营的经验，农业是一个高度依赖经验的产业，就算是我们农大的博士毕业，让他去种地也未必能种，因为他没有相应的经验。而经验的积累一定是在长期稳定的环境中产生，所以家庭农场的这个特点是其他农业生产方式不能比拟的。

　　家庭农场的类型

　　现在家庭农场有各种各样的类型，而政府支持鼓励的主要是种植业，重点是粮食的种植。按经营内容来说我们可以把它分成：专业农场和综合农场。我个人特别青睐综合农场，简单的综合农场是种植和养殖结合的家庭农场。我们过去总是反对小农，崇尚规模经营，动不动就是万头牛场，百万头猪场，越大越好。但是粪便没地儿可去，前段日子去大兴做调查，原来我还不清楚大兴有这么大的养牛场，我说你这牛粪往哪去啊?他说就这个事最头疼了，过去老百姓，来这边买牛粪，牛粪可以卖钱，现在年轻一点的农民不买牛粪了买化肥，年老一点的也听说重金属超标不敢买了。所以牛粪没有取出，送给谁谁都不要，牛粪的处理就麻烦了。其实没有那么复杂，我们通过发展综合家庭农场，技术人员通过提前计算土地面积能够消化多少头猪的粪便，就养多少头。猪粪做了有机肥变废为宝不污染环境，生产出来的农产品作为有机食品也有可信度。种养业的有机循环是我们中国农业文化的精髓，很多国家都羡慕我们的文化，我们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它存在的价值，甚至以消灭这个文化为自豪，以消灭这个文化为政绩。在传统是农村，我们哪有垃圾的概念，地里生产出来的东西都可以得到充分利用，粮食人吃，秸秆可以养动物，养驴养牛养羊养猪，动物的粪便作为有机肥施到农田，粪便是宝。后来我们把它消灭了，怎么消灭的呢?新农村建设有个口号叫“村容整洁”，村容要整洁就不能有粪，不能有粪怎么办，不要养猪养鸡，更不能养牛养驴，领导干部要带头，党员带头不养，谁家要是养全村谴责。最后在党的号召下，在政府的鼓励和引导下，我们的村容真的变整洁了，可是猪不吃草不吃糠剩菜剩饭没地而去啊，不要紧，我们统一收集这些垃圾，把城市的卫生管理办法推广到了农村，垃圾也分类和填埋，最后发现填埋的地方不好找，土地都承包了，挖谁家的地谁也不乐意，最后政府想到可以再利用，建个垃圾处理厂，把垃圾变成有机肥还可以卖钱。但是这有机肥老百姓不用，因为他们自己非常清楚自己往里面扔了什么。所以有机肥运转不起来，我们破环的东西，想再恢复很难。但是家庭农场可以恢复循环利用这个文化，当然综合性家庭农场，它可以充分解决家庭成员的就业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谈一下家庭农场的形成条件和环境。一个方式是自然自发，政府适当引导。这是一种成本最低，风险最小，效益最高的形成方式。很多地方都在土地自发流转，地价很多就是零，自己不种的地流转给亲属邻居，弊端是地方政府不满意，没有经过政府村委会就自发进行流转，政府没有在其中发挥作用。另外一种办法是政府主导推动。现在我们常见的，张三要做家庭农场了，大家都得把土地给张三，要成方连片的。还有的叫做给合作社，前段时间报道的《农民外出打工，把土地流转给合作社》，合作社是农民自己的组织需要流转给它吗?合作社再流转给公司，搞成方连片的农业，这个农业就是现代农业，一说现代农业规模一定要大，一定要用大拖拉机。不是这么回事，大也不能发财，越大风险越大，工业经济学里有个叫做“规模效益”，在种地上就不存在，不像经济学里算的那样，一亩地赚多少钱，一万亩的赚多少钱。华北地区种小麦，如果政府不给补贴一亩地赔50，那么种几万亩才能到盈利拐点，他说为什么偏要种小麦，还可以种苹果。苹果丰收后卖不出去，一亩地赔好几千。所以有些不太懂农业的出了很多主意，貌似正确其实都是馊主意，也坑害了很多农民，让很多农民受害。

　　下面我举一个典型的例子：一块二百亩的土地，政府两年给予了五百万的无偿补贴，地还在种着。我去参观过很多上千亩乃至几千亩的地，农民都不种地了，都去给老板打工，老板来承包土地。当问到地里都种什么的时候，老板们说：地里什么都不种，育点秧让别人看看，土地实际上都处于荒废状态。我又提出，可以种一些易于种植的作物如玉米，也是可以赚钱的啊。老板们却说：不种不赔钱，一种就赔钱!我说这就对了，政府给予的巨额补贴刚好抵消了地租，老百姓也有租金可得。而这种状态却威胁到了全社会。这样的资本多得是。但是也有抢着种地的，例如东北，去年春天搞土地规模经营，逼着老百姓把土地交给合作社，也就是公司。老百姓不干，乡里边就派人挨家挨户送钱，但老百姓却把钱都扔在马路上。新华社一个记者打电话给我，说杜教授你有没有时间或者兴趣一起去那里做个调查。我说我没时间，但是你去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们一起商量。老百姓一定在想，我们自己种的很好，政府为什么要给我们钱把土地让给合作社来种?很多奇谈怪论。这些公司一接手土地，一年就增产了百分之二十。怎么增产的——机械化。有一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人工收割会减产而机器收割会增产。貌似机器收割的损失率比人工要高啊。各种各样的观点，很多人都相信。越是不懂农业的人，不仅深信不疑，而且还开始传播。搞得大家真假莫辨。所以家庭农场的形成方式，必须有土地流转，而且这种流转必须建立在自愿的基础上。政府的责任在于扶持家庭农场，谁搞了家庭农场，承包了更多的地，就给谁更多的支持。而不应该强迫农民把土地流转给某个人。

　　在流转的过程中，政府要给予支持。并不是说家庭农场规模扩大了，就可以发财了。理论上发不了财，实践上有个别人发财、某一年发财。而我们记者往往盯着偶然事件。前年秋收时我从黑龙江回来，中央电视台报道说黑龙江一个农民一年卖玉米获得了20万的纯收入。国家还给了五万块钱补贴，合计收入25万。当时我收到了好多短信，说听到这个消息难以置信，农民可能赚这么多钱吗。我告诉他们，我刚从黑龙江回来，那里的几个种田大户纯收入最少的达到70万，多的能达到100多万。但是这绝不能证明只要规模大就能发财。我问那个赚了70万的人，这些地去年赚了多少。他说去年别人承包，我又问他如果真能赚钱，这些地怎么会到你的手里。他回答我说，上一个承包人连续两年赔钱一共损失一百多万。今年到我这赚了70万。而记者报道只报道这70万，当第二年他赔了80万的时候，记者又去报道别人去了。给人一种地多就发财的假象。地多就会承担很大的风险，工业上我们可以增强抵抗风险的能力，而农业不存在这个问题。自然灾害会对农业生产产生巨大影响，规模大承担的风险一定大。还有市场风险，一年卖不出去就会大伤元气。有一年春天，山东一菜农喝农药自杀。有记者打电话问我为什么自杀，我说我敢肯定是规模经营造成的。去年种菜一斤六块钱，今年价格下跌六毛钱都没人要了，全部家当包括借款都押在里面，无力翻身，干脆一死了之。所以家庭农场规模大了以后就更加需要政府扶持。没有政府扶持，家庭农场很难健康发展。当然还有一部分农场不生产大众产品，而生产富人需要的高端产品。大米二百块钱一斤，猕猴桃五十块钱一个。这样的农场只要有销路，政府不补贴也能经营下去。而这并不是普遍意义的农场。在座的有好多都是第一线的实践者，会有比我更深刻的体会。有的人为了一百多亩地把房子卖了工作辞了，要发展现代农业，过了两年饭都吃不起了，借钱解决温饱问题。所以说现代农业的错误理念坑了不少人。当然很多大老板除外，即便赔钱也有其他产业来支撑，可以说这些老板对农业的贡献基本忽略不计，甚至是负数。造成了破坏耕地、污染环境等等负面影响。

　　我就讲到这里，谢谢大家!(本文根据现场录音整理，未经过本人核对)

　　在流转的过程中，政府要给予支持。并不是说家庭农场规模扩大了，就可以发财了。理论上发不了财，实践上有个别人发财、某一年发财。而我们记者往往盯着偶然事件。前年秋收时我从黑龙江回来，中央电视台报道说黑龙江一个农民一年卖玉米获得了20万的纯收入。国家还给了五万块钱补贴，合计收入25万。当时我收到了好多短信，说听到这个消息难以置信，农民可能赚这么多钱吗。我告诉他们，我刚从黑龙江回来，那里的几个种田大户纯收入最少的达到70万，多的能达到100多万。但是这绝不能证明只要规模大就能发财。我问那个赚了70万的人，这些地去年赚了多少。他说去年别人承包，我又问他如果真能赚钱，这些地怎么会到你的手里。他回答我说，上一个承包人连续两年赔钱一共损失一百多万。今年到我这赚了70万。而记者报道只报道这70万，当第二年他赔了80万的时候，记者又去报道别人去了。给人一种地多就发财的假象。地多就会承担很大的风险，工业上我们可以增强抵抗风险的能力，而农业不存在这个问题。自然灾害会对农业生产产生巨大影响，规模大承担的风险一定大。还有市场风险，一年卖不出去就会大伤元气。有一年春天，山东一菜农喝农药自杀。有记者打电话问我为什么自杀，我说我敢肯定是规模经营造成的。去年种菜一斤六块钱，今年价格下跌六毛钱都没人要了，全部家当包括借款都押在里面，无力翻身，干脆一死了之。所以家庭农场规模大了以后就更加需要政府扶持。没有政府扶持，家庭农场很难健康发展。当然还有一部分农场不生产大众产品，而生产富人需要的高端产品。大米二百块钱一斤，猕猴桃五十块钱一个。这样的农场只要有销路，政府不补贴也能经营下去。而这并不是普遍意义的农场。在座的有好多都是第一线的实践者，会有比我更深刻的体会。有的人为了一百多亩地把房子卖了工作辞了，要发展现代农业，过了两年饭都吃不起了，借钱解决温饱问题。所以说现代农业的错误理念坑了不少人。当然很多大老板除外，即便赔钱也有其他产业来支撑，可以说这些老板对农业的贡献基本忽略不计，甚至是负数。造成了破坏耕地、污染环境等等负面影响。

　　我就讲到这里，谢谢大家!(本文根据现场录音整理，未经过本人核对)